长宁

传家×鬓边〖天上人间〗⑬

第十三章

易家这边，收到鹰司忠义送来的“大礼”后，得知钟灵被抓，便是一阵人仰马翻。

易钟杰知道其中原委，觉得是自己害了大姐，不管不顾要去找鹰司忠义拼命，易钟秀死死拦住他，一边哭得梨花带雨。易钟玉心下也是一片焦急，却始终想不出什么办法，只能干着急。

“鹰司忠义想来是设计好了，把席维安和曹贵修都引开上海，方便他动手抓人。现下直接放出风声，一定是想利用钟灵和蕊哥儿引他们上钩，所以她二人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。这鹰司忠义真是老奸巨猾，一直盯着各方，从来没相信任何人。”杜城听闻消息也忙赶来了易家，见易家姐弟六神无主，出言安抚。

易钟玉也渐渐冷静下来，分析道：“鹰司忠义等着姐夫和曹司令自投罗网，想来不会阻止我们递消息出去，只会封锁外面的消息进来。我刚才已经让易忠想办法递消息给姐夫了，应该很快就能送到。但是，这样会不会太被动了？我们难道就干等着？”

杜城略一沉吟，开口道：“除了席维安和曹贵修，鹰司忠义必然派了人手盯着易家，等着你们关心则乱，自己送上门去。他一直对星华虎视眈眈，正巴不得找出你们的错处，他好名正言顺抢走星华。为了钟灵，你们更要谨慎行事，保护好自己，保护好星华。”

易家姐弟都是聪明人，想明白了利害关系，便都冷静下来思考对策。杜城这段时间也在易家住下，相互有个照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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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钟灵和商细蕊被关在牢房中，不知年月。二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，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坐着发呆。

这天，易寄渔又闯了进来，不同于上次的洋洋得意，她这次仿佛有些气急败坏：“易钟灵，你真是个丧门星！被抓了还有本事搅得外面天翻地覆，你倒是安安生生坐在这里！”

牢房里长时间寂寂无声，易钟灵一时不习惯，只觉得被她吵得头疼。她皱着眉头看向易寄渔：“你又胡言乱语什么？”

易寄渔狠狠地瞪着她：“维安为了赶回来救你，路上中了埋伏，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！易钟灵，你眼里只有易家，从来不曾关心他半点，你有什么值得他舍命救你的！”

易钟灵猛地站起身来，反应过来她说的话，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，许久都喘不过气来。她彻底陷入了慌乱，脑中一片空白。

商细蕊自是知道她对席维安的情意，见她魂不守舍，忙安慰道：“你刚才也听见了，席司令没有生命危险，钟灵，别怕。”

易寄渔冷哼一声，尖声说道：“反正维安现下也受伤了，我是不会让再他涉险的。易钟灵，你若是指望维安来相救，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。”说罢，她愤然离去。

商细蕊见钟灵久久不出声，心下焦急，一遍遍唤她。良久，易钟灵平静开口：“蕊哥儿，这样不行，咱们得想办法出去。”

商细蕊未作它想，只当是易钟灵太担心席维安，虽然知道要出去绝非易事，还是应了一声。

直到后来，他回想起易钟灵说这话时的平静嗓音，才惊觉那平静之下，是玉石俱焚的悲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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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维安在南京的一段时间，处处受制，腹背受敌。他虽察觉到不对劲，奈何自顾不暇，完全没办法去探查上海发生了什么。

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，却收到易忠送来的消息。他猛地掀翻了办公桌，双目已然赤红。

事到如今，他明白了鹰司忠义下的一盘大棋，也知道鹰司忠义想来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，等着他往里跳。即便如此，他还是孤身相赴。

在回上海的路途中，他无数次责怪自己，为什么没有察觉钟灵在运军火，为什么没有给她足够的保护，才让她选择所有事情都自己承担。他催促手下加快回程速度，却不想在途中遭到伏击。

他一开始以为是鹰司忠义的手笔，但鹰司忠义应当是等着他到了上海，自投罗网才对。再一思索，他心中了然，自己树敌颇多，青帮、政敌，谁都有可能动手。

为着钟灵的事，席维安心下焦急，交火间也带了几分急躁与慌乱。一时不防丢来的一枚弹火，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中，他彻底陷入了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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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维安在回沪途中遇袭，身受重伤，出乎所有人意料。鹰司忠义见席维安躺在医院，而曹贵修那边迟迟没有动静，也不免焦躁烦闷起来。

这时随从却来报，说易钟灵想见他，和他商量一笔买卖。

鹰司忠义心中狐疑，到了易钟灵面前，却仍做出气定神闲之态。他阴沉开口：“易大小姐如今是笼中雀，我倒是很好奇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买卖。”他瞥了一眼沉默不发的商细蕊，“如果你们是想通了，想说出程凤台的军火供应商，那我不妨告诉你们，人我已经找到了，你们的线索对我来说毫无意义。我给过你们机会，是你们不珍惜，我也无能为力。”

易钟灵不卑不亢地回道：“并不是这个。鹰司先生，如果我亲手把星华交给您，能不能换我和蕊哥儿的自由？”

鹰司忠义精明地眯了眯眼睛，心下盘算着这笔买卖是否划算。虽然说他对星华下手是迟早的事，但如果过于强硬，恐怕会失了名声，对未来和上海其他势力展开合作也会有不利的影响。如果是易钟灵，这个星华的负责人亲自把星华奉上，百利而无一害。

现下他抓不住席维安的错处，曹贵修那边他也没有必要完全撕破脸，倒不如顺水推舟，做成这个买卖。

鹰司忠义心下有了主意，却不表现出来：“易大小姐冰雪聪明，在下已领教过多次。你说要把星华亲自交给我，我却不太放心。”

易钟灵略一思索，回答道：“我会在星华设宴，邀请上海名门和星华的合作伙伴，当着众人的面，将星华交给您，也算是请大家做个见证。这样，鹰司先生可满意？”见鹰司忠义不语，她又说道，“易家家眷尽数在上海，我若是出尔反尔，鹰司先生大可以像这次一般，您了解我，我不会拿家眷开玩笑。”

鹰司忠义阴鸷的眼神盯住她，见她神色坦然，便出言道：“易大小姐，合作愉快。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，否则不仅是你，整个易家都别想好过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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鹰司忠义得到想要的结果，便将二人放了。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，见到久违的阳光，一时都有些恍惚。

易家天天派人在此处守着，家仆见到易钟灵毫发无损地自己走出来，惊地说不出话来，忙把易钟灵和商细蕊接回了易家。

易二易三见了钟灵，揽着她便是一顿哭，商细蕊与杜城一见面也是感概良多。众人谈起周士英和周香芸，又是一阵悲痛。易钟玉在众人面前强忍着泪水，借着扶钟灵回房间休息的空当，躲着人低声哭。易钟灵看在眼里，只能默默叹息。但是为了易家，为了家人的安危，她必须这么做。

于是她掩去眸中的挣扎和哀戚，做出和平日里无异的姿态。

只是现下，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需要道别。